EXII

[undertale/原作向]sans和他的树洞（8）

原作向，骨兄弟亲情向，其余角色友情向。

更多预警与说明详见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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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极了、他真的重新揭开那块盖在树洞上的布了。但这不意味着他仍有把一切不做遮掩讲给它听的勇气。有些事要慢慢来，何况这不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

      “……我生活的每一天曾都很平常，打盹、偷吃零食，和兄弟打打闹闹。我错觉这样简单但幸福的生活仿佛能持续到永远——直到突然时间回溯，世界打破重组，努力、期望全化成泡影。而一切的源头只是一个不相识的存在，我们的幸福痛苦与他毫无干系，这样的力量只为满足他的个人利益。这些已经过于令人沮丧了。

      “然而沮丧毫无用处。再想象拥有这种力量的是一个人类，物质形态与灵魂形态都比可怜的怪物强大百倍千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杀死所有人，一遍又一遍。或者怀着他那不详的好奇心和恶意，拥有随心所欲地主宰生死的全力，假意慈悲地留你一条性命——抱歉，代价是杀死你最爱的人。流泪有何意义？相同的泪水早已看过千遍；复仇有何意义？他的手始终未离开那根操纵杆。与其歇斯底里，费劲心思保护整个地下王国，对刽子手降下审判，倒不如期待那微弱的对方改变的可能。

      “怀疑、失望、疲惫。我已经经历得够多了。事情发生前的每一天都是侥幸，日渐增长的是惶恐。也许人类一出现我就该杀死他，撕扯出他的灵魂，就像国王对每个坠落的未知数做的那样。他们都真正的死去了，再也无法抵抗。就算他是个孩子。就算他曾在一切的最初怀抱善意。就算他对地底情况一概不知，唯一的愿望只是回家。我们会因此重获自由……”

      他身边散落着三四纸页。光从窗子里打进来，让他背对着外边的正脸掩藏在阴影下，看不清表情。sans深深地吸一口气，把笔盖合上，桶状的笔帽扣在笔尖上发出咔哒一声。他俯下身整理凌乱的纸张，半干的墨水点因为摩擦浅浅晕染开来。夹着轻薄但承载着让他感到比心上巨锁还沉重的文字的纸，sans踱步来到他的树洞前，与那一言不发的存在对视。

      仿佛能把灵魂看穿的视线让sans不太舒服。他举起写满茫然无力字眼的纸张，在树洞前比划几下，又迟疑地放下了。树洞默默地伏在墙角，对这一举动毫无反应。他突然觉得很可笑。

      “算了。”他对自己说。

      于是sans拉开橱柜，把那堆纸塞进抽屉——那里面还躺着十几张同病相怜的可怜虫，对于新伙伴的加入诚惶诚恐，决定按兵不动查看状况。他又把笔帽拔下来，换了张随手撕下来的、崭新的纸条，飞快写下一行抱怨的字：“我总是怀抱着无尽的担心！”蹲下把它扔进漆黑的洞里去。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了。奖励似的，树洞施舍他两瓶番茄酱，被赶紧塞进皱巴巴的外套口袋里，拉链拉上。

      sans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他应当感觉好一些，尽管最终剖白内心的勇气没能奇迹般降临。他转身离开，临走时在脚边发现宛若一个世纪前塞进树洞里的纸条“生活真不错！”。皱巴巴的纸条被随手丢进树洞，让那个洞嫌弃般地抖动一阵，紧接着呸的一声，被吐到他脸上。

      早上八九点钟，空气清新，阳光充足。雪镇从这时起便热闹起来，勤劳的小镇民们怀抱着崭新的心情迎接又一个困在地底的今天。一晚的积雪被扫到路旁空出路来，早起的孩子相互追逐着奔向镇子的另一头去探险，大小形状各异的脚印像松枝往远方探去。sans揉着眼窝往楼梯上走，捂嘴打了个浅浅的呵欠，他内心深处总对楼梯有些莫名其妙的抗拒，或许只是懒惰而不是别的原因。尽管这个时间点起床对懒惰的矮个子骷髅已经够勤快了，他充满活力的弟弟总先行一步。路过亮着电视屏幕的客厅，MTT晨间新闻热情高涨地对一颗篮球滔滔不绝，sans果然在厨房发现了papyrus。准皇家守卫又穿着他一身的自制战斗服，肩膀处夸张地隆起，橙红的披风手套长靴三件套十分夺人眼球，大胆的配色把高个子骷髅衬得仿佛大号儿童玩具。papyrus正端着炖锅把什么鲜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进一盘打结的意大利面里，sans发誓自己闻见了铁锅底部的焦糊味。忙碌的主厨听见身后的声响，忙回头冲来人挥舞套在黑色紧身衣里的手骨。“早上好，SANS！没想到你居然这样早起！看来伟大的PAPYRUS还是有号召作用的，捏嘿嘿！”

      “早啊，paps。”sans把脸埋在帽衫的领子里，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下，凳腿吱吱呀呀不情愿地抱怨着。桌上立着个修长的花瓶，露水沿着筋络悄悄藏进花蕊里，红红蓝蓝的花瓣吐露芬芳。他侧着身坐在椅子上，面朝着厨房方向，看着papyrus端着装满内容物的食品盘走过来，露出遮挡在身后的五六个容器，每个上面都贴着“意大利面”的标签。热气腾腾的面团佐番茄酱料被摆在餐桌上，紧接着年轻骷髅也坐下来，单手解开围裙的袋子挂在椅背上，和他面对着面。“你要来一点吗，SANS？”

      “不了，兄弟。”sans眨眨眼。“你懂的，我要去grillby’s。”

      “那我为你无缘品尝PAPYRUS精心特制的黄金面条感到遗憾！”papyrus大度地点头，用叉子卷起几根面条，番茄碎块附着在圆柱形的面条表面，夹杂着过浓稠的酱汁缓慢滴落。“不过，这也是伟大的人类抓捕计划的一环！我最爱谜题的核心！虽然，呃，我还没有着手布置它。”

      他并不清楚自己兄弟的打算，但看在papyrus踌躇满志的模样，sans决定不去干涉。他换了个新话题。“披风很帅哦，特别是配上你这件风格鲜明的战斗服装。不过我觉得偶尔可以换换口味？你懂的，歇一歇。毕竟不是每天都会有人类掉下来嘛。”

      他弟弟摇头。“保持警惕，一分一秒不能松懈！这是成功抓捕人类的制胜法宝——虽然我从未抓到一个人类，所以只是合理的推测。而且穿着战斗服是我进行计划准备所必需的仪式感！荣耀的皇家守卫骑士、应召前来，为迷途的小小人类带来恐惧与难题的狂欢！光是把它穿在身上我就能想象出那一天到来的场景了！”

      “那今天的计划是啥呀，队长？你想准备怎样的谜题？”sans提问。“你穿着战斗服筹备的样子绝对很酷，人气和友谊都会到来的——大家会看见你的炫酷装备的哦。”

      “实际上，我今天要干一件大事！”年轻的骷髅怪物举起一根手指。“重中之重！抓捕工作不可或缺的一环。为了它我不得不牺牲PAPYRUS牌手工战斗服被所有人欣赏的机会，独自前往秘密之地忙碌。致最伟大的发明：栏杆！拦住人类、麻烦，还有一切东西！”

      “我不是很明白，兄弟。说说你具体的阻‘栏’行动？”

      “当然是建造一个监狱！一个在UNDYNE到来把他押到王都之前，我可以关押人类的地方。我是个善良的骷髅，因此即使人类是目标，我也会把他当作客人好好招待！他在牢房里将享用美食、游戏，还有地方睡觉，让无趣的被关押时光充满欢乐！”papyrus得意地比划。“此外还有别的施工地！我可以在人类到达雪镇前就把他挡住——听UNDYNE说镇子的西边有个神秘的地方，人类就从那冒出来！然后带着我的谜题从天而降，在人类为谜题胆寒不已时承认自己的失败，取得典型的PAPYRUS式双重胜利，捏嘿嘿！”

      “那得花一番功夫了，paps。但我相信你会拿出成果。”西边。sans听到那个词时呼吸顿了一秒。“顺带一问，你打算在哪里建设监狱？我大概能猜到栅栏门的位置，短木桥那里，不是吗？正好我在那有个哨站。不过凭空可不能造出一个监狱啊。”

      “我早有打算，SANS！永远不要低估伟大的PAPYRUS。”准皇家守卫深沉地摸着下巴。“答案近在咫尺，一个完美的小屋，封闭又处在监视之下。没错，我们的车库！那里原来是为我未来的赛车准备的，为了成为真正的皇家守卫必须做出牺牲，把我拥有雷霆般速度的尚未存在战车暂时请走……空间留给人类！加上栅栏的防守与食物的诱惑，固若金汤！我看不出任何人类逃走的可能性。”

      sans飞快回忆。他们家的车库在房子东面，是个带锁的小木屋、空间不大，里面未经翻修只有灰尘和墙上裂缝，光线可怜兮兮地从两扇小窗户挤进去。他没有车，papyrus倒有一辆赛车——床，所以这座小屋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发挥本应作用。他兄弟有权利凭喜好改造，当然了。他也不很担心年轻骷髅的动手能力，这正是必需的练习呢。于是sans点头表示明白，只顺口问一句。“不错的主意。不过你需要我的参与吗？就像上次在图书馆一样。我可以做些小小的后勤工作，只是给你递把锤子这种事还不至于懒得去做啦。”

      “谢谢你，哥们！但我给你预留了更大的惊喜！”papyrus忘记了眼前的意面盘子，双手撑桌站起来，sans眼睁睁看见那双橙红的手套陷入同样颜色的酱汁里，蔬菜碎块悄悄攀附在布料上。“为了想出这个惊喜的内容，我不得不独处，在工作中灵感迸发，捶打出思维的火花！在好主意击中我之前你不应该偷窥这个过程，那就丧失了惊喜的意义。相信伟大的PAPYRUS，他能在一天之内完成监狱改造，同时也能想出最好的惊喜，所以明天的雪镇西栏杆活动你就可以参与了！”

      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赶人行为sans也不恼，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双手把坐姿压出的褶皱拍拍平整，然后懒洋洋地冲兴奋的papyrus眨眨眼睛。“那好吧，兄弟。希望你的皇家守卫之路顺利，工具在厨房后面、上次修理剩下的，不过材料得去买。我很期待你口中‘最好的惊喜’——所以我吃过晚饭再回来，这些时间一定够你想出答案啦。拜。”

      “再见！”papyrus挥手告别，沾在手套上的番茄块刷地飞到地板上。“等着，SANS！我一定会告诉你的！PAPYRUS从不说谎——”

      有人说星空对于地底王国是奢侈品。这种说辞即使是街边玩耍的怪物孩子也会嘲笑。星空很美，遥远的光辉跨越兆年的时光匆匆在小小的星球上落脚，披着宇宙编织的斗篷，彼此相差亿年的闪耀一瞬间在暗的画布上铺开，碎钻连成星座。人类是星星的孩子，怪物亦曾。星光再未为他们的毛发洒上碎银，绝望的灵魂深深埋藏在地底。星空不是奢侈品，是奢望。怪物所拥有最接近的东西是荧光植物与会说话的花，明蓝的宝石与不息的水流反射星星点点的光辉，映在嶙峋的石壁顶端被切割成更破碎的光斑。这便是瀑布——终年水声不断的潮湿地方，菌类、苔藓和喜湿怪物的聚集地。

      sans曾在人类的杂志里读到过深海。杂志是在垃圾场捡到的，大半页都被泡烂了，只能艰难地分辨文字阅读。深海没有光，因此一生生活在海底的动物们舍弃双眼，只剩下残余的退化痕迹。动物是神奇的生物，他有时想过花园里啼叫的小鸟是否会知道自己困在怎样的地方，又凭什么是他们一家承受这样的命运，不能在地面与他们的同类自由展翅，倒霉蛋们。他爱这地方的幽静，但幽静也分双面。瀑布有时安静地给他自己也是动物的错觉，这里的居民并不那样活跃，声响很容易便掩盖在永远持续下去的水流声之下。寂静便会生出孤独，孤独把透着幽光的流水区域衬得宛若深海，当孤独强烈地无法忍受时，sans就错觉自己是一条深海鱼。有时他享受这种神奇的感觉。

      当然，这里确实有鱼——那位身着盔甲、威风凛凛的强壮鱼女士，住在错综复杂的水域深处。她绝对不是一条深海鱼，就算是，也是一条会挥舞长矛放声大笑的深海鱼。sans对undyne怀抱着全然的尊重，或许有对她咋咋呼呼行事风格的无奈（主要体现在她给papyrus的“绝密一对一”烹饪课程上，第一节课程结束的当天晚上sans就知道了这码事），还有一丝（好吧，他承认，很强）看八卦的心理。地底世界没人对他们的女英雄不怀着敬畏，她战斗的英姿在无数孩子的梦里也依旧鲜明。某种意义undyne也是他的上司，毕竟sans是个打四份工的大忙人，走两步就看见一个他的哨站。哨兵也应该隶属于皇家守卫组织，虽然四倍的工作代表四倍的法定假期，但同时也代表undyne可以当他四倍的上司，队长，上级或者别的什么词，发现他在工作期间摸鱼大概也能投来四倍的责问，所以他最好别。

      除了这点谨慎外sans相当感激她，主要是对papyrus的帮助，还有对alphys的。她和papyrus是同一类人——给别人带来希望的人，耀眼的星星。他需要星星，alphys也是，他们的光芒毕竟是要更黯淡的。想着这些sans穿过风雪来到瀑布入口，那里有他的一个哨站和一朵回音花。这些只长在湿地的花朵最适合讲述秘密，说话时要小心，不过像这种平常便有怪物来往的地方不必太过担心，新讯息总能自然地替代旧的。他路过莹蓝的花朵走到他的哨站后面，里面照例全是各式风味佐料，早上刚得到的两瓶番茄酱被从外套掏出来放在台面上。接着sans坐在哨站里，斜靠在桌面上拿起一瓶酱料向齿缝后塞，一边无聊地抓抓肋骨。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这是离他家最近的有地方可以坐下的瀑布区域。他有将近一天的时间，大可以从无所事事开始，也许下午可以去找一趟他雪镇西边的陌生朋友讲新的双关笑话，当然避开凭借他的敏锐察觉到的东西。

      番茄酱还是熟悉的酸甜。sans嘬两口便又放下，左手托着头骨歪着头发呆。幽静的环境又让他联想到深海鱼、从而想起undyne，然后是她和alphys明显到不行的恋爱喜剧。他的思维无限制的发散，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一抬头脑海里的主角就站在他面前。“Sans，嘿！你不应该在工作时间发呆！我提醒了你多少次！”猛地从思绪中拔出，他抬头一看，undyne不赞同地盯着他偷摸喝番茄酱的动作，身上穿着她那身真正的战斗服、沉重的盔甲，铁头盔被夹在胳膊底下。

      sans连忙承认错误。“抱歉，undyne。”他挪挪屁骨，试着换个姿势让整个骷髅看上去精神些，手骨悄悄把那个酱料瓶子往自己方向揽到不起眼的地方。“有段时间没见了，你干啥呢？”

      “巡逻。”女英雄怀疑地抱起手臂。“反倒是你，Sans。发呆是很不好的行为——因为我会狠狠地扣你工资！”她露出标志性的夸张笑容，这让sans也忍俊不禁。undyne的到来一下打破了瀑布入口原本的幽静氛围，这不是一件坏事，他兄弟papyrus也是这方面的一把好手。只是undyne的方式更直接热情些，有时有点，好吧，粗暴。但她是力气最大的那个，其他怪物只好忍气吞声不做反抗（但他们都爱她，真的）。

      “但这里你可不常来啊，不是吗？这都快到雪镇出口了。”sans提问。“还是说有事要找狗狗们？他们快活着呢，雪地里到处是狗爪印，没有什么能逃过他们的鼻子。”

      “做为皇家守卫队长，我想我当然有权力巡逻整个地下世界，包括瀑布、雪镇和热域。但热域烂透了！我怎样也不愿意过去的！……某些时候除外，当然。”undyne挺直腰板站在原地，和一旁歪歪斜斜的sans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呃。这次不是。”她承认。“我是要去找Papyrus，Alphys托我，”sans不出所料地注意到鱼女士言语里的诡异停顿，对此他在心里微笑，“给他看些东西，她听说Papyrus要设计谜题。书呆子气的东西！我是完全不懂！”她又露出夸张的笑容。“那东西是她的朋友塞给她的，说是为新节目设计谜题。现在我有多了一个不喜欢那家伙的理由！书呆子气！”

      undyne变魔术般地从盔甲的缝隙里掏出一个完整的信封，上面甚至连褶皱都没有。sans探头，看见信封外面画着个戴墨镜的方盒子机器人的卡通画，旁边还有熟悉的字体。“你，你不应该在信封外面乱涂乱画——”后面的部分被巨大的“亲爱的”单词挡住了。undyne绝对没看过里面，她对谜题不感兴趣，于是sans决定不细问，而是回家后再问papyrus。他提起他的兄弟。“papyrus应该正忙着呢，如果找不到他可以把它塞进邮箱。他绝对能收到——每天他都要查看十几次邮件，邮箱从没有保持上两个小时的有信件状态。”

      “谢啦，伙计！”undyne眉开眼笑。她把那封信原封不动地塞回去，信封的末端奇迹般地消失在那身厚重盔甲下。sans静静地看着，在她张嘴准备告别之前打断。“抱歉，undyne。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给papyrus这样的承诺？”

      undyne抬头看他，sans终于坐直了，两手交叉放在身前的台面上，用一种非常认真的眼光看着她。“我知道，你也知道——已经太久没有人类坠落了。尽管他热情充沛，就算等上个十年可能也不会放弃，但真正的人类坠落下来会是怎样我们都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会走上哪一条路，而Papyrus都会凑上前去试图抓捕他，没准在过程中发现人类好的一面甚至提出朋友邀请。他真的能抓捕到一个人类吗？”

      女英雄深深地呼吸，用力眨了眨双眼。“……我不清楚，Sans。”她眼里有些落寞。“我是真的不清楚。Papyrus并不弱，任何一个看过他战斗的怪物都不会那么说。他已经能熟练地控制魔法弹幕，同时利用聪明的机制达成出乎意料的效果——但是。我不能够把他送上战场，他的善良和微笑会是刺穿自己灵魂的凶器。”

       “可Papyrus是我见过最勤奋的怪物，”女英雄闭上眼回忆，然后对矮个子骷髅龇牙咧嘴。“这点和你完全相反，Sans！别让我再抓到你工作时期摸鱼！我还记得他在我房门前从半夜站到天亮，一样的有梦想与活力。任何他下定决心的事都不留余力地做，仿佛根本不会疲惫似的。从那时开始，我就觉得，没有什么能拦住他。”

      sans垂下眼窝，undyne继续叙述。“而当我问他，‘Papyrus！说说你为什么想成为一名皇家守卫！’他激动地说出一连串理由，有人气、受人尊敬，等等此类。我又追问，“很好，新兵！在这些之后呢！’他还是重复原本的说辞，除此之外便支吾不出了。他似乎从未有过‘真正的战斗’的概念，更别说伤害别人了。那时我又觉得，这就是他，没有什么能改变他下定决心的善良。”

      “所以他愿意做他认知里的‘抓捕人类’，那便让他去做吧。这是无法阻止和改变的。我告诉他这件事后Papyrus太开心了，抱着我家门口的训练人偶高呼万岁，隔壁的幽灵邻居都躲在阴影里远远地看，呃，那其实挺尴尬的。我没有办法干涉这份善良，但我一定会杀死下一个坠落的人类，不管他是不是被Papyrus抓住。”

      矮个子骷髅轻轻吸了一口气。穿着盔甲的鱼女士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也陷入沉默，于是接通雪镇与瀑布的入口处只有幽蓝的回音花晃着脑袋（“……不管他是不是被Papyrus抓住。”）。他盯着手边的番茄酱瓶子，然后抬眼问面前的皇家守卫队长。

      “你是怎样看待人类的？”

      “当然是要揍爆他们！”undyne抬抬手臂，身上的盔甲啷啷作响。“人类是怪物的敌人。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隐忍，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只差最后一个灵魂，有了它我们将重获自由，拥有太阳、大海、星空，一切我们本该拥有的东西。ASGORE会带领怪物离开。接着我们向人类宣战，夺回属于怪物的东西。我忍不住想看人类历史上的十米巨剑了！希望那群傻瓜还把那些酷炫的装备保持到今天，那样外星公主和超级机器人就都是我的了，呋呼呼！”

      “揍爆他们。”sans重复。敌人，他们是怪物的敌人。是阻挡在所有人希望前的绊脚石，没错，那也是他的梦想不是吗？他迟疑了。前往地面，呼吸新鲜空气，站在真正的太阳下面看papyrus惊喜地欢呼。只有在想到papyrus时他才灵魂一颤。但这一切真的能发生吗？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他忍不住怀疑。干劲向来不是他富裕的东西，不知何时在这个所有怪物的终极目标前也是这样了，他早无所谓这是好是坏了。

      “那你怎么看，Sans？”undyne问。刚才一通对于人类的自信发言让她又能挺起胸膛，做出属于皇家守卫队长的微笑。“你觉得人类怎样？”

       sans笑了，故作轻松地举起他的番茄酱瓶子，像是在向不存在的观众致敬。他开口说道。

      “和你一样啊，队长。”

      穿越小镇，踏着白雪，来到雪镇西。时间在下午，人造阳光更加明媚的时段，雪地反射出明亮的光，四周遍布的植物树木让人不至于雪盲。sans把拉链拉到顶，领子很令人难受地支棱着，头骨埋在里边看着面前荒废的大门。他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比起最近他无所事事日常里的其他事，和他的陌生朋友交谈倒成了惯例。听起来很奇妙，但坐在雪地里和一扇破旧大门后边除了声音一无所知的怪物互相讲些烂笑话并发自内心的大笑真的能让两颗灵魂距离更进一步，以至于讲着双关同时，他们愿意分享彼此的生活，他讲的时候更多些。

      他脑子里有个猜想。这个猜想是早晨和papyrus对话时悄悄溜进sans的思绪的，一些关于雪镇西边和一扇封死大门间显而易见的联系。但sans一向懂得分寸。不是说最表面的行为或是言语，而是好奇心和探求欲的分寸。因此来到这片老地方时他并没有抱着些疑问甚至责难的心思，对像遗迹废墟一般破败的秘密刨根问底。或许也有他自己的私心。他真的没有做好负起责任发掘一切的准备，papyrus、undyne，甚至alphys的话都在他灵魂里回响，以及机器、既视感、重复成千上百次的茫然，汇聚成一个小小的、乱码组成的人类身影，一个头颅，纤细的四肢，看不清表情的脸。

      阳光很温暖。sans一屁骨靠着大门坐下，丝毫不在意瞬间打湿衣物的雪水，只整理一番压在身子底下的外套，然后举起手来，握拳轻轻在身后的门上敲两下。这是他们惯用的开场白。

      “敲门，咚咚咚。”他知道对方会在。果不其然，在寂静过后，门的另一边终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听见他的朋友的呼吸声，接着她开口。

      “请问是谁？”

      “喔！”他随口说道。

      “喔是谁？”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女士！”

      sans等着对方的反应。在他的预想里，他的朋友会爆发出一阵欢乐的大笑，然后他也跟着一起，等最终笑声平息时他们再开始聊些别的话题。然而他想错了。沉寂。直到他生出错觉是不是自己的笑话过于烂的原因，门后的女士才低声笑起来，往常的活力消失不见，仿佛快乐地笑出声来是件很艰难的事。

      sans没有跟着笑。空旷的雪地里只坐着他一个骷髅，低低的笑声持续几秒最终停下了。紧接着又是沉默。他们之间沉默了多少次？sans不愿意出了这个，所以他是打破无声氛围的那一个。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问。

      对面依旧是沉默，这种氛围让他胸膛里泛起烦躁，恐慌很快盖过了它。sans挺直脊柱，头骨几乎是靠在了门上。对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身后究竟有没有人。终于在那个恐慌的气泡明确地浮出水面炸裂开来前，她低声吐出一段话语。

      “……如果有人类通过这扇门……可以拜托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她像是哽咽了。“……看住他，并且保护好他，可以吗？”

      气泡炸裂。疑惑首先占据头脑。她在说些什么？又是人类、这代表了什么？紧接着白天的回忆在思绪里播放。“……UNDYNE说镇子的西边有个神秘的地方，人类就从那里冒出来！”他不愿整合的拼图自动从落灰的袋子里跳出来，自发拼成再也无法忽视的事实。她的秘密一瞬间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友谊建立在灵魂上同样的裂痕，边小心翼翼掩藏住自己的边不去触碰对方的伤疤，哪怕最简单的好奇也没有。承诺。对方用她的痛苦向他换一句承诺，他们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姓名、身份和长相，他最讨厌做出承诺，但有什么在逼着他同意，并且按照对方的请求执行。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来的笑话经历？还是那张能烤出热腾腾的金黄蛋派的秘密配方？sans不明白，他也并不情愿去弄清楚。

      他又一次听到“人类”这个词。人类到底该是怎样的存在？地底王国真的有人能知道答案、或许人类自己也不知道。他需要明白的事情太多，实际上的精力又太少。对方还在等待一个回答，sans知道对面一定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内心深处却藏着抑制不住的期待甚至是祈求。他完全没有答应的义务，他应该像每一个地下世界的怪物一样痛恨人类，渴望自由，面对这样的说辞严词拒绝并就此断绝联系，对对方那种面向人类的善意嗤之以鼻。他在察觉到那股力量后更应该对人类感到仇恨，除去那个会破坏所有平静生活的威胁，在一次次失去记忆的轮回里审判、攻击，直到真正的胜利——

      但他没有拒绝。

      “好吧，我答应你。”sans出乎平静地说。“我会的。”

      他知道这个承诺是为了门后那位老女士。尽管不愿承认，还有一部分是为了他自己。

      “明媚的阳光！愉快的上午！”papyrus双手叉腰快乐地宣布。他大步走在前面，鲜艳的披风精神抖擞地飘扬，sans跟在他身后不得不随时调整速度免得被落下。年轻骷髅喋喋不休。“我对昨天的监狱改造感到百分百的满意！人类一定能在里边玩耍，被PAPYRUS精心挑选的娱乐设施俘获，从而再也生不出逃跑的念头！这就是天分！”

      sans再次加快脚步跟上他兄弟的步伐。papyrus继续说。“所以今天，papyrus要延续他精湛的栏杆建造技艺！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扇栅栏门一定会是百分百PAPYRUS风格，捏嘿嘿！”

      他们路过沿路各式各样的东西。树木、箱子、岔路口，还有顶上积满雪的哨站。sans懒洋洋地抱怨。“我走累啦，paps。我们非要到这么远的地方建造栅栏门吗？我觉得这些地方都不错，特别是这个哨站旁边，我放哨时还能欣赏你的手艺。超好的提议，不是吗？”

      “不要为你的懒惰找借口，SANS！”年轻骷髅识破了他的意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趴在你的哨站里偷懒。我以为再昨晚我想出了最棒的惊喜——让你和我一起设计谜题——之后，你会更加积极主动。现在看来没有什么能改变你懒骨头的本性！请你——‘骨’足努力吧！捏！”

      sans耸肩。实际上离那座木桥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了，他把背着的木头材料堆在地上，看papyrus把他的那份也扔在雪堆里，从战斗服下抽出两把锤子。

      “开始工作！午饭之前我们一定能完成！”他用锤子抵住头骨做出思考状。“嗯，不过我真的想知道雪镇西边到底有些什么！我不觉得你会知道答案，SANS。像你这样的懒骨头不可能跑那么远到那里去，即使你的哨站就在这儿！”

      “是啊，papyrus。”sans说。“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那里曾经是什么地方，有没有怪物居住，是不是真的有人类。”

      “谁知道呢？”

———tbc———

总体来说讨论人类的一章。

忙完了回来更新啦。提前祝大家六一快乐！永远要在精神上保留孩子的一面噢！

这章羊妈的承诺标志全文迈入福坠落前的最后阶段。信息、事件还有来自他人的话语，这些东西基本上都给全了，剩下要做的就是sans本身的思考和决定，让这些在他的灵魂里发酵，推动他的行动。争取六月里完结着手写番外解释些正文没有提起的内容。

写了鱼姐！鱼姐原作部分的一些表情真是难以形容，特别是这个笑容……→

感谢评论！感谢订阅、喜欢及粮票！配图已补♡

在想要不要开个tag方便一点，又觉得没啥必要。保持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