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II

有时画点画

[undertale/原作向]sans和他的树洞(6)

原作向,骨兄弟亲情向,其余角色友情向

更多注意及预警详见第一章。

本章有格式特殊部分,意义与第一章、第三章等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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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那个实验室知道了一切。自己,旧友,人类。于是一个计划立刻成形了——当然,它不会在任何一条时间轴把它真正透露给任何人。











      他不是没有做饭的经验。sans一直和他唯一的兄弟住在一起,在papyrus和那位意气昂扬的女英雄开始学习烹饪前,家里的饭都得是他来做。现在papyrus醉心于与undyne一起度过的热血厨房时间——虽然很对不起自家兄弟,sans觉得那更像是地狱厨房时间——他就找了借口天天出去吃,也不忘给冰箱里添一些速冻食品,免得兴致高昂的年轻骷髅只管研究面食,让自己顿顿饿肚子(幸运的是,papyrus惋惜地声明他没有那样的味蕾品尝他精妙绝伦的大餐)。不过这几天sans打开冰箱时,整整半层的盒装“意大利面!”唰的一下出现在他眼前,吓得他砰的一声关上冰箱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回答那位未曾谋面的老朋友。“我是会随便做点东西吃,但是厨艺应该还没能好到你那种程度呀。”

      她笑笑。“噢,我的朋友!每个人都可以烹饪的。厨艺的好坏不是评判标准,重要的是享受途中的乐趣。各式食材精心组装在一起,暖融融的火魔法在食物表面烘烤,香气氤氲在整个甜美的小厨房。这些都是乐趣所在。”

      sans随意晃晃脑袋。“听起来的确不错,老女士。但是认真做些什么对我来说太难啦。我大概是没有什么耐心买材料、出路食材,再把半成品放到灶台上烤上几个小时的。简单填饱肚子对我来说就足够啦。”

      “在这点上你不如你的兄弟papyrus,亲爱的朋友。”对方很有耐心地说。“烹饪不像你想象得那样复杂。偶尔精心制造些小惊喜会让所有人都高兴起来,特别是你自己。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些简单的食谱?”

      “哇,让我猜猜。你应该要给我几张派的配方吧?”sans懒洋洋地和对方开玩笑。“看来我的兄弟的确比我更有天赋,你懂的,他可是伟大的pa‘pie’rus?”

      她咯咯笑起来。“噢,你知道我不是想说这个!实际上,”对方若有所思,“派的确是个好主意,但也许蛋派更适合你?你知道吗,蛋派是处理厨房边角料的好方法呢!”

      “听起来很确实很适合我啦。”他自然地顺着对方的话头问下去。“‘蛋’你确定吗?我可做不来太复杂的料理喔。”

      “当然啦,朋友。”她和善地笑笑。“你只需要买些鲜奶油、芝士粉,再往派液里填上满满的美味材料。如果你觉得自制派皮麻烦,也许你可以去杂货店买一些……”







      sans原以为自己没真正把她的建议放在心上,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自家厨房里边,面前是敞开的冰箱门,半箱的意大利面容器齐刷刷拿标签对着他。他费力地拨开那些器皿(他家哪里来的这么多锅碗瓢盆?),好不容易从乱七八糟的冰箱里拽出几个好几天的鸡蛋、半包薯片,还有一把莫名其妙躺在架子上的菠菜,可能是他还亲自下厨填饱他和年幼的弟弟时期留下的。别说芝士粉之类的了,家里连面粉都没有,就算他心血来潮想自制派皮也没得做,尽管sans自我认知清醒是不可能做到那一步的。

      他又走向自家灶台检查,沿途路过papyrus一个多月前翻炒意面时在地上留下的坑,已经在他昏昏沉沉睡了两天后被用带回家的木板补好、换上新的菱格地毯,不仔细盯着看不出来曾破损过。调味料倒算是齐全,整整齐齐排列在灶台边上,像一列列队巡逻的小兵。这个灶台也用了太久,自兄弟俩搬来雪镇的小木屋就再没变过,上边是可打火用来煎煮食物的,下边打开门有个几十厘米高的烤箱,以前sans疲惫到懒得做饭时就把速食披萨之类扔进去烤。现在它易了主,下半部分的功能再未被使用过。他兄弟显然更倾心于在橱柜上摞各式各样的煎锅炖锅,大咧咧地把超市自营品牌的面条扔进去水煮,一边哼着歌在旁边锅里小火慢炖看不出蔬菜原型的酱汁。这是老旧的款式了,当然,和现在家家户户用的没什么两样。怪物的科技本就发展缓慢,只依靠着人类丢弃的垃圾勉强猜测原理,再由皇家科学员一条条记录下来做些实验。他们需要的太多,尽管魔法带来了些人类永不会拥有的生活便利,但怪物们永远没有被人类独占的东西——自由。

      sans把手伸进烤箱,常年未工作过的机器落了层厚厚的灰,一打开门就随着气流喷出来,在空气流动造成的低气压作用下飞扑到狭窄的空间外边。他低下身子,从那里取出两个烤盘、一张铁网,无一幸免于被灰尘覆盖的命运。关上烤箱门,半透明的表面映出半个矮个子骷髅圆滚滚的脑袋,sans想把那堆东西扔去泡泡水,一回头他兄弟改装的加高版终极水槽矗立在他面前,最高峰的水龙头要戳进天花板去。他叹了口气,发动能力抱着一堆脏兮兮的烤箱工具瞬移到半空中去,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丢进方形的水槽,金属撞击底部发出嘭的几声巨响。门口突然一阵吱呀,紧接着他弟脱了鞋子从厨房门前冒出个脑袋,飘扬的橙红围巾上还落了几片未融的雪花。

      “你在搞什么名堂,SANS?”papyrus叉着腰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难得愿意出现在沙发上或自己连张床都没有的小房间的哥哥。“我在门外面都能听见厨房里的响声了!我想你应该有个合适的理由说给伟大的PAPYRUS听?”

      sans稳稳地落在地上,冰凉的水从那个高耸入云的水龙头欢快地奔涌而出,咚咚敲击那些金属厨具的表面。“欢迎回家,老弟。”他仰头点了点水槽的方向。“我在清理咱家的烤箱呢。如你所见,它实在是脏得不成样子样子啦。我没想到你也会有打扫卫生懈怠的时候?”

      “那是因为金牌主厨PAPYRUS从不使用烤箱!”高个子骷髅抚着胸膛,从sans角度看颇有副居高临下的气势。“我不像普通的烹饪家,什么都有些涉猎,而是一门心思研究最美味、最伟大的食物发明——意大利面!等等,”他突然想到什么,“SANS,你这样主动收拾烤箱,莫非——”

      “哈,没错,老弟。”sans挤挤眼。“就是你想的那样。”

      “哇——哇咿!”papyrus立刻停下询问,眼神亮晶晶地捧住他的头骨。“我都想不到你会主动再为我们做一次饭!自从你三天两头地出去吃之后,我就再没想过能在厨房里看见你啦!这真是——真是——”

      “一个惊喜?”sans提醒。

      “没错!不仅如此,这还是个比惊喜还要好的礼物!没准我可以叫它惊礼,额嗯,我想这是个语法上合理存在的词。”papyrus捏着下巴思考。“那么,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露出一个经典的papyrus式微笑,“就让厨房征服者PAPYRUS交给你关于这个奇妙厨房的一切!你只需要记住小心用火,活力满满地和垃圾桶打个招呼,还有不要动大厨PAPYRUS的秘密橱柜!里面是些,呃,你绝对不想看见的东西。”他眼神移到一边解释道。

      “遵命,主厨大人。”sans把右手举到头骨边假装敬了个礼。“但我现在要出一趟门。家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啦,我要去一趟杂货店,为接下来的步骤准备些食材。小剧透,是个蛋派喔。”

      他说着点头走出门去,papyrus乐颠颠地转身面对着他的方向,看着sans在外套里面摸索,不久前被他强制要求刷洗过的拖鞋踩在地毯上,白绒绒的鞋面上印着小狗的脸。sans再次确定带上了钱——他至今没能找到那神秘消失的20G。推开门,冷空气裹挟着风雪灌进温暖舒适的家里,让他忍不住缩缩脖子。

      “再见啦,兄弟。”sans从门缝往屋子里喊话。“你去干自己的事情吧,我去去就回。”

      他放开门把手,木质的大门弹回去,挂在上边的圣诞花环愉悦地摇晃身子。papyrus很大声地回答他。“再见,SANS!我会等你回来!”厨房里水声哗啦啦地响,高个子骷髅喜滋滋地往声音来源瞄了一眼,立马大惊失色。“SANS!你——你忘了关水龙头——”

      门砰的一声被风带上,把年轻骷髅焦急地话语挡在另一边。sans抖了一下、耸耸肩,心里对自己的弟弟小声说了句抱歉,他相信papyrus会为他处理这个小失误,呃,大概吧。离开门廊,纷纷扬扬的雪花就轻盈旋转着落在他鼻尖上,温柔地被骨骼表面的温度融化成水珠,再顺着头骨流下来,轻轻滴进雪地里去。他把头埋在外套的兜帽里,手骨插进口袋,往镇子西侧那间小小的杂货店走去了。人造阳光半斜地打在他脊背上,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小小的脚印。



      sans走进雪镇唯一的杂货店,总觉得有什么在盯着他。这是兔子一家开的家庭店,两间相似的小木屋并排立着,中间由矮一些的房间连接,一个上面挂着“商店”的招牌,另一个写着旅馆。它们有着相似的构造,两扇从窗帘后泛出暖黄光晕的窗,高大的木门竖在中间,玻璃上刻着漂亮的散射状花纹。屋顶上积着厚厚的雪,顺着有一定角度的屋脊缓缓下滑,新的雪永不停歇地盖在旧的那些上边。他推开商店的门进去,把错觉般的视线关在身后,眼前是几排独立的小货架,分别放着食材、生活用品以及家庭用具,物品还算齐全,几个怪物邻居穿梭其间,把需要的商品塞进小小的手提购物筐。门口横放着木质的收银台,热腾腾的肉桂兔包在两台自动蒸锅里快乐地旋转着,带着遮阳帽的杂货店兔子老板斜斜地立在后面,抱臂等待需要付账的顾客,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她身后又有排架子,上面都是些存放装饰之类小物件的收纳盒,方便在客人需要的时候亲手找出来递给他。

      他和店主也算熟人了。一进门穿着背心的兔子就招呼他。“下午好,Sans!很高兴又见到你。想买点什么?”

      “下午好呀,我来挑点烹饪用的食材。”sans把手掌举到头骨边挥了挥。“正好也有些问题要问你。你们家有半成品派皮吗?我想做个蛋派。”

      “当然有!”她爽快地回答他,指了指里面的方向。“烘焙相关的商品都在里边的货架上呢,模具也有,如果你有需要。此外你可以多买点洋葱、蘑菇之类的蔬菜还有培根,都是我们刚刚进货来的,做进派里可再合适不过啦。”

      sans向她道谢。“那谢谢啦,女士。你真贴心,我这就去那里找一找。”

      兔老板很大方地摇摇头示意举手之劳,他便在门边拿了个小购物篮,打开折叠的把手拎在手骨上,边盘算着购物清单边向商店里边去了。sans穿过一排排塞得半满的货架,那上面的商品绝对称不上琳琅满目,但至少足够应付生活了。怪物们不该要求太多,不是吗?困在地底的日子也该教会他们什么叫知足。一家开在落雪小镇上的小小杂货店就能满足居民们几乎所有的日常需求。即使所拥有不多,他们也得尽力给自己最好的。

      店主人说得果然不错。sans刚迈过转角来到店铺深处,一个比他高不少的冰柜就直冲冲戳进他视野里,非常贴心地在上中下各个高度都装了柜门把手,方便形态各异但有着同样善良灵魂的怪物们使用。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些派皮,单独分装在有透明塑料膜的纸盒子里。大概也有不少像他这样懒得享受所谓烹饪乐趣的人——冰柜的派皮部分已经差不多被搬空了,只剩下孤零零几个纸盒零散地竖躺在冰冷的架子上,角落里有两盒被捆在一起,大概是临期食品买一送一地促销。怪物食物都是用魔法构成的,放的太久只是魔法流失影响吸收,并没有其他影响。sans把它们拿出来翻到背面看了看生产日期,实际上离出最佳赏味期还有些日子,他便很勤俭持家地把优惠的商品放进购物篮,到旁边继续挑选别的冷冻食材。黄油、鲜奶油还有牛奶,各类乳制品在他的小篮子里围了个圈开派对。他没拿鸡蛋,因为他记得冰箱里还有至少三四个,对于两人份的蛋派来说绰绰有余了。起司粉是得有的,sans还顺手从旁边拽了包披萨芝士,决定烘烤时铺在派皮底层与派液上边。他记得papyrus以前爱吃这个,经常把披萨上的芝士单独扯下来塞进嘴里,他再无奈地把剩余的部分解决掉。

      sans接着往前走,购物篮里渐渐堆起座小山丘。他在一堆形状各异的铁派盘前努力回忆,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似乎翻出了他家派盘存在的证据,纠结着要不要买上一个以防万一,尽管这一次他暂时用不上、派皮的包装里已经自带了。随后他看见几袋鼓鼓囊囊的面粉堆在角落里,周围是新鲜的蔬菜,一半由常见的洋葱、土豆等构成,剩下的一半是他见过品种最丰富的萝卜,花花绿绿一捆捆摆在价格牌后面,粗糙的表面还沾着泥土。面粉得要。sans刚费力地双手抱住一袋面粉,猛地想起他买的是半成品派皮,只要戳几个孔刷层蛋液预先烤一烤就行了。他不得不停下动作转而把面粉放回去,意识到黄油大概也用处不大、是加在自制面团里的。但sans懒得把它放回去了,反正papyrus不会介意给他的意面实验来点新花样。

      他拍拍手,把头骨凑近那堆蔬菜给他的蛋派挑内馅去了。一个洋葱用于事前炒香,蘑菇也可以来一小把装饰。至于肉类也可以选加一点,他在一盒鸡腿肉和一包培根间纠结半天,最后干脆全扔进购物篮。sans又转头瞥见一小块南瓜,放在特价的牌子下面像是在对过路顾客叫嚷着“快来买我!”。他顺手把它也扫进篮子里,尽管那位老女士给他的配方里并没有提到南瓜。买了的东西总会有被用上的那一天,他家冰箱里的菠菜就是最好的例子。它终于能结束长达不知多久的无期徒刑,完成作为食材的最终使命——被人一股脑塞进料理去送上灶台烘烤,再看不出最初的样子。

      应该够了。sans估摸着最终成品的份量,离开了蔬菜区。他在摆满调味品的货架边驻足,思索几秒还是决定去看一眼。出门前他检查过家里的厨房,基础材料应该是不缺的。他随意地边看边走,拿了瓶小熊形状的蜂蜜与一条炼乳,忽略了和他房间里半柜子风味佐料一个牌子的番茄酱。他不缺这个,甚至眼下外套内侧口袋就装着半瓶。sans带着半篮子的食材去前台结账。兔老板点了点商品数量,在心里算出一个数来。

      “一共375G。”她说。雪镇的物价算是便宜,这些钱大概连块MTT酒店的牛排都买不到。“需要肉桂兔包吗?是几分钟前刚蒸的,可以卖你两个30G?”

      “不了,谢啦,女士。”sans搬起柜台上一堆商品,摇摇晃晃地保持着平衡。“我回去大概还要做些烹饪啦,现在吃了兔包可就没有肚子留给蛋派了。”

      兔女士点头。“好吧,Sans。那你需要购物袋吗?你抱着的东西实在有些多。”

      “不用为我担心,朋友。”sans懒洋洋地回答。“我家离这里也就几步路的距离,我会安全地把这些瓶瓶罐罐送到家的。再见啦。”

      他抱着那堆东西走到门口。手被占用了,他只好用肩膀把门撞开,把那扇木门挤开供人通行的半米宽的缝来。sans费劲地挤出了门,捧着满满一怀抱的东西深深吸了口气,紧接着魔法流转,淡蓝的光辉包裹全身。他倏地消失在商店门口的雪地里。



      牛奶逐渐淹没小山丘搬的面粉、黄油在室温作用下缓缓软化、指骨陷进柔软奶香的光滑面团——这些都不会和sans有关系,拜托,他买的可是半成品派皮。sans出现在他家厨房里,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橱柜上,食材哗啦啦地摊开,他小心保持平衡,装着蜂蜜的塑料瓶子差点砸在地上。papyrus被这阵响动打搅,从门口伸出个脑袋,客厅里还放着MTT节目的音乐。“SANS!下次这样回家时记得说一声,至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啊,兄弟。在我回家后三秒内你就能知道了。”sans眼疾手快地把那个骨碌碌滚向橱柜边缘的洋葱拦截住,回头发现他弟弟已经为他处理好了一切——洗干净的烤盘与铁网、两个显然是平时papyrus常用的碗——外侧沾着怎么洗都不肯就范的顽固番茄汁,还有他回忆里的金属烤盘,旁边是他几年前最常用的隔热手套,甚至还有一块让他意外不已的烘焙重石。“哇,你都为我收拾好了?不得不说我很荣幸,你比我想象中要快多啦。”

      “那是因为PAPYRUS有丰富的烹饪经验!”年轻的骷髅得意起来。“并且,如果你需要厨艺方面的帮助,伟大的主厨PAPYRUS随时愿意伸出援手!”

      “谢啦,老弟。”sans感动地假装擦擦眼睛。“不过没关系,你的兄弟觉得他能自己搞定一切。毕竟这也算是个由我特制的小惊喜?虽然我的厨艺不是那种大厨水平,做些让我们心里暖融融的小甜品还是可以的。”

      papyrus有些遗憾地点点头,为他矮个子的兄弟加油打气。“那厨房就交给你啦!我就在客厅待着,今天可是有METTATON的特别节目呢。我真期待哪一天能遇见他,让他在我强壮的肱二头肌上签名……”

      他收回了观察情况的脑袋,脚步声逐渐往客厅方向远去了。sans决定等今天晚上再告知他自己和大明星的会面——毕竟这可能会让忠实粉丝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两眼放光一个劲地询问那些会面细节,那时候他大概就别想好好做一个蛋派啦。厨房终于回到了他一个人的状态。他俯下身拉开烤箱门,灰尘已经被擦干净了。papyrus显然没有真正的烤制食物经验,机器还是冰冷的,没有经过预热。sans笑笑,检查里面没有其他容器。有个黑影似乎映在光滑的门上,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他揉揉眼睛,见什么都没有,便开了火让它运转起来,接着起身撕开装着冷冻派皮的包装。

      派皮是淡黄色的,经过冷冻已经定型,sans想起他的陌生朋友说过里边是加的黄油。他取出一只叉子,往面饼的底部绕着圈插了些松散的孔。接着他找了张烘焙纸铺在派皮上面,拿过那块他真的想不起从那里来的烘焙重石压在烤纸上,保证烤的过程中派皮膨胀过高。怪物们的烤箱预热十分迅速,等他简单处理完一抬头,桌底下就发出叮的一声,像是在和他邀功。sans带上隔热手套握住把手把烤箱门拉开,热气一瞬间涌出来,迅速在外部冷空气作用下冷却,把他头骨蒙上一层微热的水雾。他单手把那个半成品塞进去,关上门,把时间调到十五分钟,倒计时便滴滴答答地响起来,填满这个温馨的小厨房。

      打开冰箱门,sans把那几个鸡蛋和一小把菠菜取出来,同时把案板摆正在厨房柜上,又拿了几个碗。他把一个鸡蛋在柜沿轻轻一磕,金黄的蛋黄在蛋白包裹下慵懒地流下,被他用蛋壳当阻隔分离进两个不同的碗里。蛋黄被他搅散备用,边上配了把小刷子。他索性把剩下几个一并打进装蛋清的大碗,等着之后调派液用。现在的重点是内馅的食材处理。他家里还有点蒜头,被压在冰箱最角落的菠菜后面,也是刚刚才被发现的。洋葱、蘑菇、菠菜,以及小包的培根和鸡腿肉。sans把他们拆开清洗过列在案板旁,系上围裙,握住菜刀。熟悉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段他站在灶台边为papyrus和自己做晚饭的日子。刀柄是熟悉的触感,他低头,气泡框里说着“百分百纯小猫!”的骷髅和他眼窝对眼窝。

      “好吧,老女士。”sans愣了几秒,站在原地小声嘀咕道。“看来你说的所谓烹饪‘乐趣’可能确有其事……”



      洋葱一分为四切丝备用,蒜头和蘑菇切碎,菠菜用水烫过后切成短片。肉类是稍微难处理的,但杂货店卖的鸡腿肉很贴心地已挑断了筋的部分,大小也合适,因此直接撒上盐与黑胡椒就能下锅煎。培根切丁后拆开鸡肉的包装、撒料扔进煎锅。粉嫩的鸡肉在温度作用下逐渐榨出油来,颜色也转变成金黄,与锅接触的部分煎出一层诱人的焦化壳,脂肪香气扑鼻,锅底滋滋作响。sans听见papyrus关掉电视机,意犹未尽地朝门口走去,大喊着告诉矮个子骷髅自己得去找undyne、她临时有空安排了特殊训练,sans在噼里啪啦的油花声下回应。他把成色漂亮的鸡腿肉夹出来暂存到一个瓷盘里,紧接着就着处理鸡肉时得到的油把洋葱和蒜头倒进去爆香,白色的月牙在煎锅里翻滚着,高温渗透蔬菜的纹路使其变得半透明,晶亮的油也挂在食材上边。

      他好久没有真正地下一次厨了。火、食物、调味品,简单的组合能变幻出千万种美味,而秘诀全在经验与配方里。接下来是培根,下锅的瞬间油花欢快地跳跃起来,调皮地顶起手指尖大小的熏制猪肉片,接触冷空气爆出一个又一个泡泡。sans用锅铲快速翻炒,培根比起鸡腿肉油脂还要丰富得多,几乎是马上就变了颜色,肥肉的部分烤出焦脆的金边。脂肪的香气总是令人愉悦的,接着蘑菇也加入筹备这场宴席,水分从细胞里烤出,遇到热油瞬间制造出一场小小的炸裂。等到一切呈现金黄色,sans把菠菜均匀地撒在它们上边,绿色让这幅诱人的静物画填了分和谐。他转头寻找调味料,在厨房柜另一端发现了它们,于是把锅铲搭在锅沿提着围裙走过去。盐和黑胡椒就在靠外的地方,平时papyrus做意面也用的到,酱油则在把上半身趴在台面上才能够的的地方。sans贴下身去,微微侧头去捞酱油瓶子,因此没有发觉身后一直饶有兴趣观察着他的影子。他拿起瓶瓶罐罐回到灶台旁,正好烤箱计时器发出叮的一声。取出有些烫手的派皮、移走烘焙重石,再把它放回去烤上五分钟获得一碰就能掉渣的酥皮。

      他猛地想起还没关火,探头往锅里一看,好在用的只是中小火,影响不大,只是原本有些蔫的菠菜显得更萎靡了。sans忙加了黑胡椒和盐,倒入约一匙酱油,最后翻拌均匀就关火出锅。备好的熟鸡胸肉已经微冷下来,他用菜刀切成两厘米宽的小块,正好来得及为结束第二轮烤制的派皮刷上一层蛋液,最开始的一个鸡蛋黄终于派上用场。随着派皮进入最后的准备部分——酥皮初具规模,等待最终上色,sans拿过装了两个半鸡蛋的碗,把涂抹派皮剩余部分的蛋黄也放进去,加入几大勺起司粉、盐、若干鲜奶油和牛奶混合均匀。馅派蛋汁呈半粘稠的质感,嫩黄的颜色像极了融化的香草冰激凌球,挂在容器壁上一股股往下流淌。

      最后一步。sans把热腾腾的派皮捧出来放到桌面上,和空气接触的部分冒着温柔的白汽。底层铺上条状的披萨芝士,叠上鸡肉块,炒过的蔬菜培根,浇入奶黄色的派液,最后把剩下的芝士全堆在顶上。那位女士给他的配方份量实在有些大——这让他有些惊讶,毕竟她听上去也不像食量很大的怪物。不过他们家可是有两个人,用不了多久就吃完了。sans把满满一盘内容端起来,塞进烤箱关上烤箱门,隔着一层半透明的障碍看他亲手制作的蛋派。

      还没结束。

      时间调整到二十分钟,倒计时响起,他总算能站起来活动活动,度过不长不短的无聊等待时间,直到他的派先烤好或者papyrus从外面回来。他可得大吃一惊啦,sans愉悦地想着。他看着使用过后的厨房,食材混合物残留在容器上,灶台上的锅里是没能处理干净的菠菜培根,旁边堆着五六个待人清洗的碗。他耸耸肩,几乎是立马决定先开始偷懒,趿拉着拖鞋朝冰箱方向去。如果他没有记错,那还有半包从某个自动售货机里买来的薯片。大概那就是度过无趣等待时间的最佳方法吧。






      薯片没那么脆了,但还保持着原本的风味。这一切都是调味料的功劳。sans斜靠在墙上磨磨蹭蹭掏空了那袋薯片,舔掉指骨上最后一点渣渣,又把那个空包装袋塞回冰箱里去。二十分钟过得比想象中还要快,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消灭薯片的动作磨磨蹭蹭,不知觉间那个菠菜鸡蛋派已经要出炉了。厨房里气氛温馨,没被用到的材料堆在台面上,烤箱里亮着暖黄的一盏灯。没有什么可以出错了,不是吗?一切都这么完美,只要取出那个派、晾凉,等他兄弟回来为出门训练的准皇家守卫切上一块,两人面对面坐下,难得享受从他手下完成的烫呼呼料理,嘴上谈天说地,度过美妙的下午茶时间。

现在只要把它取出来便行了。

      sans听烤箱发出愉悦的一声叮,便哼着歌把手套套在他沾着薯片碎的手上。

“Howdy!我是小花,小花花花!初次见面啊,Sans?没想到你也有轻抬尊手亲自下厨的那一天啊?”

      厨房里静悄悄的,显然只有他一个怪物,之前的窥视感已然消失,好像都只是一场错觉。

“我是说,她真的对你影响很大,不是吗?你俩能成为朋友可是再我的意料之外,但怎么说,挺有趣的,就允许你们这样下去吧。”

      蛋派比他想象中还完美。金黄的酥皮包裹在微凝的内馅外,融化的芝士丝丝密密挂在表面,sans已经想象到一口下去酥脆柔软兼具的口感。即使隔着手套还是能感受到烫,他遍小心地把蛋派放到餐桌上。

“别这么说啊,Sans。你有感觉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再说我这次来目的十分友好,只是想让你和老伙计flowey做个交易罢了。你最好听仔细我要说的话。”

      他抽出一把小刀在冒着热气的蛋派上比划一下,想了想,决定不先尝一口。papyrus已经出门四十分钟了,凭他对自己弟弟的了解,不出半小时他就会出现在厨房门口,寻着香气走过来。那时候才是他呈上这份惊喜的最佳时机。

“威胁?不,那怎么可能是威胁呢?我只不过稍微提了下他,你就能警惕成这样吗?实际上比起你我更喜欢他,Sans。他可要有趣多了。所以乖乖闭上嘴,我们聊聊那天你在实验室看到的东西……”

      sans摘了手套扔到餐桌上,惬意地仰起头。任谁仅仅是站在一间满是酥皮和黄油香气的房间里都会心情愉悦。厨房还是乱着,等会再说吧,他又一次在心里偷偷推迟了收拾时间。

“喔,你听说过‘决心’。我真是意外——假的。我听过这句话很多次了,Sans。我知道你有哪怕最基本的推理能力,凭这些你大概已经猜出我是什么了。咱们没必要在这一步浪费时间,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等待。无事可做永远是无聊的,即便这样他也没起收拾现场的念头。sans只是站着,站着,久久忘记动作。

“你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存档’?当然是让你主动推理了,Sans。趁我还友好时你最好别再装傻,我们这样见面第三次的时候你就在这时全悟出来了。这是一个交易,Sans。你拿着那部分的真相去,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他愣住了。

“不,这怎么能算去送死呢?你只是需要盯着可能坠落下来的那个东西——人类。你不是最喜欢审视别人吗?难道你和她相处太久,也染上了这种愚蠢的慈悲?你觉得你会有选择权吗?”

“我是这个世界的神,你明白吗?想想你看见过的东西,决心,从人类身上提取出的玩意。一个人类会改变地下的一切,而你什么都会不懂。别误会,交易是完全公平的,我给你真相,而你只需要凭你的良心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你会怎么做?盯着他、和他战斗,还是等他把所有人杀光?”

“你甚至都不必说出来,我清楚你会怎么做。证据?你说需要证据?天,我以为你才是那个对时间展开研究的人呢!你是要一直这样懒惰旁观下去,直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忘掉,假装你永远不需要负责,是吗?”

      头痛。剧烈的头痛。久未谋面的既视感和熟悉的翻天覆地终于冲垮了他的大脑。sans勉强抵挡住耳畔的蜂鸣,脑海里像是有一万个声音与他对话。去你的后院。他按住刺痛的头骨。去你的后院。他几乎站不稳要跌落在地。去你的后院,现在就去。我会把最真实的证据一览无余展现在你眼前,你不要想找到任何逃避的机会。

      他跌跌撞撞扑倒桌子上,不知觉间双手把那个菠菜鸡蛋派捞进怀中。证据,证据。眼眶里光芒闪烁。你该接受这个交易。他脑子里只有那个地方。总有一次你能在无人引导下出于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去那里。你已经经历过一次,相信我,我对怎么控制你的精神轻车熟路。

      脑海里的声音瞬间达到峰顶。去那里。去那里。快去。你应该去那里。去那里。我该去那里。魔法无可抑制地发动了,带着他、他的灵魂、还有那块表面完美的蛋派,一起消失在凌乱的厨房里。他们出现在后院、那个上了锁、藏着机器的房间,巨大的时间机器上的白布早不翼而飞,两条藤蔓悄悄消失在黑暗里。读数、图像、信号。他眼里只有那片代表着时间线的屏幕,巨大异常,图像拧成一团乱麻、跳跃、重启。看看吧。有人像在他耳边说。看看吧,Sans。看到这些你会怎样抉择?说真的,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我感兴趣的只是怎样让你“自主”地发现一切——这需要一次又一次的累积,但幸运得很,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蛋派啪的一声扣在地上,沾满灰尘,再也不能吃了。sans依靠在机器前的墙上,冷汗直流。不知何处来的记忆只压在他脊柱上,他既接触不到记忆的内容,也无余力思考,只是一些恐慌的念头愈演愈烈。时间,人类?他不知道怎么会把这两样联系在一起,只是有什么再逼着他把两件事之间档次顺理成章,他甚至无法细想,思绪先一步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像是线索跳过一切繁复的中间项,直接把起因和结果连在一起,不需要逻辑、不需要推理,一切都一目了然——

      他捡起地上的蛋派,逃避似地消失了。空中留下发动魔法残留的淡蓝光辉。只有机器还在运转着,记录杂乱的时间线从交缠到猛地收束。一朵花从墙角钻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骷髅消失的地方。

      “而我怎么会让你知道我的存在呢,蠢货。”它得意洋洋。“这些都只是你自己的‘推理’,一次心血来潮的小小尝试。你以为我真的会和你做交易?哈哈。你确实得到了更多真相,暂时的,现在的你去哪里找回我毁约的证据、要回不属于你的东西呢?Flowey永远不会光明正大出现,除非他知道一切都不会留下痕迹。”



      sans出现在瀑布,呼吸加速,眼前重影。突如其来的情报在思绪里回转。他需要一个无人打搅的空间梳理大脑,那个地方绝不是厨房、papyrus随时会回来。他一屁骨坐在长椅上,捂住前额,一个想法在逐渐成形,先前看到的所有为那个结论添砖加瓦。花、异常时间、重复、人类。真相似乎就此展开了,但他不敢去触碰,起伏的胸膛让他无暇细细思考,接着对于人类的警惕占据理智。会有人类吗,人类会带来杀戮吗,毁去怪物所有的努力、真正意义上的把一切化作无用功?他该做什么,他只不过是个雪镇的双关笑话骷髅,在四份工作岗位上偷懒逃班,只愿一切不变得更好来换取不变得更坏。他知道这些,他该行动吗?把别人推向真相的另一个边缘,像他一直做得很好的那样?责任,这些是责任?是他必须负起责任的时候吗?可是他的生活刚有起色、逃避与懒惰刚像麻药一般麻痹了他的意识,他真的要把责任的刀插进胸膛、做那些只有他能做的事情吗?

      sans才发现那块曾经完美的蛋派,已经挂满灰尘、一片狼藉,显然是不能带回去了。他盯着它,把它塞进长椅下面,一旁的回音花歪着脑袋无辜地面朝他们的方向,目睹了整场遗弃案件。他缓缓站起身,恐惧还附在骨髓里,走到蓝色的回音花面前,它天真无邪地仰着脸,一副乐天派的样子。sans深深吸一口气,吐露他心底的真实想法,对着回音花,也是对他自己。

      “我只是还没准备好来担起这些责任。”

      接着他瞬移回厨房了。厨房还是他离开前的样子,乱糟糟、各种工具躺在桌上,甚至空气中还弥漫着蛋派的香味。他正为了一些事情头疼,家门口木门打开、带进他兄弟满是喜悦的声音。“SANS!你不会相信发生了什么——我闻到了香气!那说明你完成你的烹饪大作了吗,哇咿!”

      sans只能把头探出厨房外,强行把思绪调回他离开前的样子。“抱歉,兄弟。我小睡了一会,你就先去客厅坐坐,等结束后我再邀请你用餐,好吗?”

      他找借口把他赶出厨房。









      “SANS,我是说,我很感动你主动下厨。”papyrus嚼着他那份派提出疑问。“但我记得你说要做一个蛋派——看看它的内馅吧!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美食家PAPYRUS也没有找到蛋的部分,只吃到这些甜滋滋的、非蛋的馅料!”

      “喔,那我这个属于原创啦,兄弟。毕竟烹饪是件自由的事嘛。”sans把叉子戳进他面前的派,心说那当然,那个菠菜鸡蛋派大概是永远留在长椅下面了,他只能紧急用现成的食材重做一个。结果就是手头上仅剩的南瓜、蜂蜜与炼乳和用剩的牛奶鲜奶油混合在一起,随便塞进烤箱就出锅了。“但味道不错,不是吗?看来我过了这么久还是能记得些以前的事的。”

      “是的,SANS。除了不是咸的在我意料之外,它还是能作为一顿完美的晚餐!”papyrus赞许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但是,SANS,你听我说!我在你在厨房忙碌时见到了UNDYNE,她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你知道她告诉我了什么吗?”

      sans摇头,准皇家守卫继续说下去。“我问她我什么时候能加入皇家护卫队,而她终于给我答复了!她说只要完成一项任务,我就能收到提拔,成为真正的伟大的皇家守卫,穿上擦得锃亮的酷炫盔甲!你猜猜她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不知道啊,老弟。”sans歪着头把一块南瓜派送进自己嘴里。他完全没有往夸张的方向想,知道他弟弟的回答让他差点摔了手上的叉子。papyrus双手叉腰、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得意地回答。


      “一个人类!”




———tbc———













全文应该过半啦!想说的很多,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我好饿。

配图补啦,谢谢支持和大家的评论!抱抱!(。・ω・。)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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